2017年7月8日 星期六

我想不出比「雞蛋與高牆」更好的比喻

村上春樹有一句話,是經常為社運青年所引用的,這句話是,「在雞蛋與高牆之間,我永遠站在雞蛋這一方。」代表的是,在面對強權與弱者之間,村上春樹永遠是站在弱者這一方。

雞蛋和高牆只是比喻,雞蛋比喻的是沒有組織、脆弱、貧困、一擊即碎的社會弱勢者們。高牆則是高度組織化、富裕、環環相結並有大量後路的既得利益者們,而不是真正的雞蛋和磚頭。弱者對抗強者,我們有一句很好的成語可以用,叫作「以卵擊石」。可見大家的力量有多懸殊。

這個說法,是合乎正義的,自然地也大受歡迎,廣為引用。這件事的確很精確地描述一個關心社會的人,正常會做的事情,就是站在弱者的一方,撥亂反正,對抗不公義與強權。他們會以雞蛋的角度,去看問題,而以雞蛋的角度去看問題的話,問題似乎是這麼簡單的。只要有勇氣,就能夠做到了。而多些人像村上春樹一樣願意站在弱者一方,似乎世界就會進步,公義就會得到伸張。

畢竟,站在雞蛋一面的人多了,高牆的確就有被動搖的可能性。可是既得利益者,並不是真正的磚頭,他們也會思考,也會弄出防止太多人站在雞蛋那一邊的方式。為的就是防止高牆所包圍的利益,受到威脅。

因為村上春樹這句話,裡面有一個問題,是沒有解答的。在雞蛋與雞蛋之間,你要站在哪一方?也就是說,弱者之間衝突起來的話,那要怎樣辦?可想而知,大家是站在正義與保護的立場,才站在雞蛋一方的。所以,可以假定這些人大部份都並不會願意打破其他雞蛋。

那麼,如果在高牆的那邊,鋪上一層雞蛋呢?

當你的雞蛋對抗高牆時,雞蛋會先擲中的並不是高牆,而是高牆外的雞蛋,你的雞蛋粉碎,牆外的雞蛋也被破壞。然後高牆又會補充一隻新的蛋。當然更可能的是,面對那個被雞蛋保護著的牆,你完全不願意下手對抗。

對應到現實,如果既得利益者們把弱者的權益,跟自己的相綁,一旦自己利益受損時,那些相綁的弱者會損失更多。那麼任何威脅他們利益的人,實際上也在威脅其他弱者的利益,不僅可以用來攻擊抹黑這些挑戰者,更可以引起一群弱者反過來保護自己。這一個方式,才是現實常用的。而這就是雞蛋高牆問題裡最難解的部分:高牆用雞蛋保護自己,強者用弱者當護盾。

據說在戰爭時期,就有這樣的作戰方式,將老弱婦孺,放在部隊的前頭。強迫他們衝鋒,而自己的部隊在後跟上。敵軍便陷入進退兩難,因為不願意對衝在前面的百姓開火,一旦開火,就會被冠以屠殺百姓的罪名。但是不開火的話,後面被這些人質掩護的敵軍又會進攻過來,這招是非常有效。

戰爭時是這樣,但只能用在戰爭嗎?不是,在經濟的世界,最好的例子,就是房貸。

富有的人屯積了大量的房地產,能夠從收租和資產增值中取利。而窮人則只有少量或者沒有房地產,理論上,窮人應該樂意看著房地產的價格下跌,使他們有辦法更輕易的負擔居住問題,對嗎?但偏偏現實並不會這樣。

一個窮人,自然沒能力一次過買下房子,但是他可以做房屋貸款,使他能夠借一筆他可能一生都沒想過借,這麼大筆的錢,把房子「買」下來,不過必須定期還款,還不出來的話,房子就會被收掉。借錢的時候是根據房子當時價值借的,自然地,借了房貸的人已經上了船,也只好期望房子的價值也能夠升上去,或起碼不會跌穿買入價。

這樣的條件下,一個窮人就從本來能從房市下跌中受益的人,變成了受害者了。雞蛋就是這樣,和高牆綁在一起。當另一些雞蛋希望房價跌時,這些雞蛋則希望房價升,不然他們會陷入很大的困境。最後,高牆不必說任何話。因為,雞蛋和雞蛋之間,已有尖銳的衝突。

幾乎每個高牆,都學會了怎樣在自己外面,包一層雞蛋。這些早已不是個別例子,而是變成了一種常態的結構了。

當然,對於義無可顧的站在高牆一方的人而言,這很好,不用想太多。只是,如果你主張的正是在雞蛋對抗高牆時,站在雞蛋一方的話,那麼,你要怎樣面對那些以雞蛋保護自己的高牆呢?

在引用村上春樹這句話之前,也許該先想清楚這個問題。


有一處「樂土」因歷史的關係,即在n年前被外族入侵,在約四十年前,成為了全世界貿易最自由的地方,被大家稱做「經濟奇蹟」,「樂土」的居民由最初仇視外族,變成不介意曾是亡國奴的身份,為自己是「樂土」居民的身份而自豪,無論是貧是富,他們有共同的「核心價值」:自由。

有一日,「樂土」的代理人和「暴政」達成協議,要把「樂土」「交還」從沒管理過「樂土」的「暴政」。「樂土」的居民開始擔憂和恐懼,因為「暴政」是曾賣國而掌權的,而且,將數以億計的同胞害死!「樂土」的居民也很實際,他們最擔憂的是,不講普世價值的「暴政」會破壞這裡的繁榮和法治。

「樂土」的代理人堅持他的決定,為了穩住人心,和「暴政」簽了一紙聲明,當中有一新詞叫「一國兩制」,意指「樂土」會被納入「暴政」的版圖,謂之「一國」,但管治上沿用舊制,目的就是維持「樂土」的自由、繁榮和法治,無論「暴政」現行的制度如何不濟或無理。因為此「承諾」,「樂土」居民放心地繼續去跳舞,當然,經過廿年的時間,這班跳舞的人,不是換了在外國跳舞,就是已經quit了跳舞。

「暴政」多次提出當年一紙聲明無效,原因是不用跟任何人交代!

今時今日,「樂土」居民已經無人不知,「暴政」由day one已經攪盡腦汁、出盡了洪荒之力,要破壞「一國兩制」。何謂破壞「一國兩制」呢?即係「樂土」的舊制要跟「暴政」的意志改變。唔多明。即係例如三權分立,變成三權合作。咁有乜問題?問題出在,第一是兩制中的其中一制隨失效的聲明被變相廢除,「樂土」居民要悼念的叫「法治」,而另一制叫「人治」。簡單而言,就是人治代替法治。

結局是,「樂土」居民有兩個選擇:一係移民,遠走他鄉。一係乖乖地收起不滿,做其順民。好似打工咁:你覺得公司唔合理咩,你未咪撚做囉(搵過另一份工,或者靠綜援過活)。但畢竟公司是由出資的人話事,同理,政府應傾聽出資的(納稅的)人民的意願。「暴政」回應:Oh!I am really sorry!我有解放軍,你估宜家邊個話事?

「暴政」的話事人最近來到「樂土」巡視一番,有「暴政粉絲」警告一些「非建制」的議員不要做出破壞「一國兩制」的事情來,例如叫叫口號。大家係唔係好奇怪呢?叫叫口號,會觸怒破壞聲明與「兩制」的人,因此最好不要做!這不是顛倒是與非黑與白嗎?因為「暴政粉絲」得了莫大好處,能在政府身居要職,他們的功能便是「維穩」,同埋乜都唔好做,聽候「暴政」差遣,也同時大可安心,做出逆民害民違法違憲的事情,也不用負責。講句難聽一點,阿媽也可出賣,只要是價高便可。

道理肯定在雞蛋的一方。但是高牆一句:我們有全面管治權!(明唔明?蠢材!我們一早呃鳩你又點,你奈我何咩!)

我想回應網友,佢可能概念上有點混淆不清。第一,我不是叫 aka,我已澄清過,我是叫 Cream,是一個英文名。第二,我不是沒有批評泛民或非建制派的。好簡單,我也很討厭和理非非的,和其身不正的偽君子。不過,「樂土」面對的問題,不是政治之爭或政黨之爭,作為鍵盤戰士一員,也不用take sides。

我們除了面對雞蛋與高牆間的抉擇,其實我支持的或針對的不是一個人或一個群體,而是力撐我們的司法制度和現有的自由和選擇權,及堅決向無理的人治say NO。我們不要搞個人崇拜,更不用皇上的指指點點。我要管你是什麼政黨嗎?

有一點卻是事實,任何建制派中人,我也會投下不信任的一票。你們想墮入另一個聯合聲明的騙局嗎?別忘記,這班同黨所得好處是因誰的關係。不要幼稚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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